我给大孙子罗比(Robi)打了个电话,问他生日想要什么礼物。他起先犹豫了片刻,然后回答说想考虑一下,问能不能待会儿再给我回电话。他果然把电话打了回来,说他想要几本烹饪方面的书。我挑出五本:一本中国菜,一本日本料理,一本越南菜,一本意大利菜和一本法国菜。
多种混合血统的家庭
这是9月份的事,当时罗比快14岁了。他的表兄妹,也就是我的孙子卡西亚斯(Cassius)、孙女贾米拉(Jamila),一个11岁,一个8岁。兄妹俩都会做饭。我并没有真正教过他们,他们的母亲也没有教过。不知怎么地,他们总出现在厨房,围着大人脚后跟转,“帮忙”—— 剁啊,切啊,擀呀、搅呀的。在大多数孩子坐在电视前看稚气的儿童节目时,小小年纪的他们就已经看起了《饮食网》(Food Network)——一个全天播出烹饪节目的频道。三个人都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看着某个牌子的冷饮流口水,讨论日本天妇罗或夹心的优劣,或是龙飞凤舞地记下他们迫不及待要做的某种鸡肉鱼的做法。
他们什么都吃,什么都做。有时候,我觉得这与他们的遗传有关。他们的血统用“多样性”一词来形容是再恰当不过了。他们当然都有印度血统,此外还有意大利、法国、苏格兰、英格兰和爱尔兰血统。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美国黑人继外公。世界各大宗教中,他们家占了三种。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东西是很“外国”的。他们可以在某一天愉快地享受墨西哥美食,第二天换成中国菜,第三天是越南菜,第四天印度菜,第五天韩国料理,第六天是美国薄饼加糖桨,美美地享用,根本无视这些菜式之间彼长此短的所谓区别。他们可以向我娓娓道来:在哪里吃过最好的炸黑线鳕(好象是加拿大诺省的某个地方)、最好的龙虾(玛莎的葡萄酒庄园)、最好的炒碗豆苗(纽约的唐人街),等等。
国际家庭的国际美食
我的女儿们在她们的孩子足够大的时候,便开始鼓励这些孩子到厨房帮忙。我和这些孩子一起做饭要略晚一些,当时我的女儿们不知道这些小家伙究竟会具有哪一种文化认同,觉得至少应该将我们的印度传统继承下去。方式就是每年一起庆贺印度排灯节(Diwali)。我对自己的孩子实际上也是这样,只要我记得排灯节的日子。因为没太受纽约媒体连篇累牍的《去排灯节购物20天》(Twenty shopping days to Diwali)的宣传影响,有些年份,如果知道了日期,我们就庆祝。其他的年份,这个阴历的日子就只是平平常常地来,平平常常地走。因为有了这群孙辈们,我决定要多做些努力。
孩子们穿戴整齐后,我告诉他们排灯节的故事,然后开始烹饪。我做了他们爱吃的印度饭,这便成了我们的排灯节食物,现在依然没变。我们做了印度面饼pooris——一种炸过的泡芙面包。我们将它和豆蔻、肉桂、羊肉馅一起吃,或者是土豆就着生姜、西红柿一起吃。他们很喜欢吃。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只做pooris的面粉,将面粉和水和到他们满意的程度,然后慢慢擀出pooris。我把他们抱坐在厨房操作台上,给他们面团和擀面杖。我记得贾米拉四、五岁的样子。大大的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整个上身随着擀面杖忽前忽后。她的特点是有条不紊,非常耐心,擀得总是那么匀。男孩子们长大一些后,在我的看护下开始学炸东西。我会告诉罗比:“轻轻拍pooris,拍,拍,拍。现在翻一下。好了。”当pooris鼓起来的时候,他总是一副兴奋不已的样子。
不过,吃才是最美好的环节。他们不像印度人那样吃,他们有自己的吃法。他们吃的时候,好像pooris是墨西哥菜里的)玉米面豆卷(taco)似的。他们随心所欲地将米饭、土豆和肉等东西擀进去,张开嘴就嚼。
烹调澳大利亚萍果泥
几个星期前,我最小的女儿带来她一家人到我们在乡下的房子做客,包括她的丈夫,一只大狗和两个孩子——卡西亚斯和贾米拉。孩子们把该干的事都干了:爬树,在花园里找蛇,踢皮球。然后,他们就进屋来了。卡西亚斯打开爸爸的电脑,上网听一些RAP音乐。贾米拉侧着身子,也跟着听。后来,她开始漫不经心地翻阅一本顺手放在那儿的烹饪杂志。“我们为什么不做做这个呢?”她对哥哥说。她说的“这个”是一种澳大利亚式制作苹果泥的方法。他们嚷嚷着:“外婆,家里有这个这个吗?”接着开始一样一样地要调料。家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苹果。我丈夫自告奋勇去买苹果。苹果泥做起来太容易了,尽管贾米拉至少将灶火开关了50次,说是要“看看是不是正好变黄了”。
让她担心的是牛奶蛋糊。“外婆,您还记得吗,上次我们想做牛奶蛋糊,结果凝固了?”“那么这次我们就只要非常小心地看着就行了,”我回答。六只眼睛紧紧地盯着牛奶蛋糊,一把用来搅拌的勺子被几只手抢来抢去,时不时地听到有人说“现在该我了”。 “好了”的时候到了。“不,需要再稠些,”我最后发话。“我要把它从火上拿开,不然的话,肯定会凝固的”。然后品尝——也许用“舐勺”来形容更合适些——开始了。“需要加点东西,味道不够丰富,”卡西亚斯说。“需要多加点糖,”贾米拉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还要加点别的,”卡西亚斯补充道。我们加了些糖。“还需要加点东西,”卡西亚斯坚持道。“需要加点肉豆蔻,。”最后,他如愿以偿。
我把肉豆蔻和研磨器递给他。他往里放了些。“现在十全十美了,”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罗比刚刚告诉我们,他为圣诞节大餐掌勺。他说,圣诞夜他准备做无花果鸭子,圣诞节那天做烤羊羔。
麦德赫尔·加佛利是一位作家,其最新作品是《爬芒果树:在印度的孩提记忆》(Climbing the Mango Trees: A Memoir of Childhood in India)
译者/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