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艮笫种植葡萄的历史,至少可以追溯到公元前1世纪。
当时,居住在地中海和希腊的高卢人,开始将葡萄种子从瑞士传到勃艮第。
而勃艮笫葡萄酒真正意义上的发展,是在公元11世纪。
与此同时,在法国乃至欧洲葡萄酒发展史上起过重要影响的西笃会,在勃艮第成立。
西笃会奠定了勃艮第葡萄酒的宗教意义,并开始了宗教与葡萄酒联姻的启蒙。
而这种启蒙,至到今天,依旧是法国葡萄酒的经典。
所以,在法国人心中,只有勃艮第的葡萄酒,才是他们的精神源泉。
尤其是那片延绵数公里,被著名的玛丽.安托瓦内特王后誉为“金色之丘”的葡萄园、那个有过一段曾经让查理曼大帝的士兵附首称臣的历史,后来这段历史又被莎士比亚写进戏剧里的名叫博讷的小镇,已成为勃艮第葡萄酒的圣殿,更是法国人的心灵驿站。
2003年秋天的一个午后,在巴黎古老的里昂车站,我登上了开往勃艮第的TGY。高速列车只运行了差不多2个小时,便到达了同样古老并具有魅力的勃艮笫首府第戎。
14世纪时,第戎是勃艮笫公爵的夏宫。至今依旧保留着公爵宫、巴赫塔和腓力王塔这些世界闻名的建筑。第戎是去博讷的必经之路,而连接它们的便是著名的“金色之丘”。
高速列车到达笫戎后,不用出站,过一个道口,便能转到一列去博讷的火车上。这列火车每天-班,但没有固定的发车时间。一般是在高速列车从巴黎抵达笫戎10钟后发车。
这是一列老式的蒸气机牵引的火车,早在维希政权时期,就已经在这条线上行驶了。它是目前全法国年代最久远也是仅有的一列还在营运的蒸气机车。
在月台上有一块纪念牌,上面刻着早年曾经乘座过这趟列车去博讷游历的名人的名字,我看到其中有萨特和波德莱尔。所以,当我坐在这趟车的硬板椅子上时,便生出一丝幻觉,这椅子莫非就是当年萨特坐过的?
同行的雷笑我自作多情,但在后来的二个月的酒庄之旅中,却不断的让我觉得,在法国游历,你一不小心就会与名人遭遇。不仅仅是萨特,在香槟区的埃佩尔纳,我还在拿破仑用过餐的桌子上吃饭呢。
蒸气机车隆隆的轰鸣声,载着岁月的缅怀,在浪漫的南方田野上行驶着。沿途是一望无际的葡萄园,夕阳绚丽灿烂的余辉,把葡萄园染成了一片金色。在如画一般的葡萄叶子上,落日漾溢着闲适的优雅和喜悦。而在红色裹着的枝蔓上,收获的葡萄在苍穹的寂寥中,显现着绰约的风韵。
如此美丽和富足的景致,要归功于当年西笃会的教士们。公元11世纪时,宗教徒们在索恩河边开始垦植勃艮笫的第一块葡萄园,开启了宗教与葡萄酒的联姻。而这块8000公顷的葡萄园,无论是它所处的朝向,还是种植的土壤以及所受的光照,都是整个勃艮第甚至全法国的“极品”。
1000年以前的景象,今天依旧如此。法国人觉得,这块葡萄园足以挑战波尔多的梅多克葡萄酒产区。由于这儿地势起伏,长年日照强烈,每天清晨和黃昏,朝霞和夕阳把葡萄园染成了-片金色。当年,法王路易十六的奥地利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来勃艮第巡视时,看到索恩河边的这片层林尽染的葡萄园,她情不自禁的感叹:“这真是金色之丘啊。”后来,雨果在他的诗歌《心声集》中,笫一次将勃艮第比喻为金色之丘:“索恩河的涟漪映着美丽的夕阳/勃艮第的田野化作了金色之丘......”
火车始终在“金色之丘”上穿越,我探头望去,连铁轨也被染成了金色。而远处,被葡萄园簇拥着的是古老的红砖墙屋顶和古老的教堂金色的塔尖以及冒了几百年炊烟的古老的灰铁皮烟囱。暮色中,淡淡的炊烟在寂静的葡萄园里缭绕而散去。
博讷终于到了。
有趣的是,博讷火车站,竟也建在葡萄园中。走下火车,便-下子跌进了历史里。
黄昏时分的博讷,寂静的除了我散慢的脚步声外,竟没有一点声音。昏昏欲睡的中世纪城墙,懒懒的歌特式田舍以及弯弯曲曲的碎石子街道和长满了青苔的屋顶,引领我在古老的历史中游走。
最先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座宏伟的建筑。洛黄色的屋顶在蓝天下显得格外的耀眼,这就是闻名于世的博讷主宫医院。
1443年,英法百年战争刚刚结束,勃艮笫-片混乱和狼籍。博讷所有的葡萄园全都毁于战火,街道上到处是乞丐和无家可归的士兵。当时主政的是勃艮第公爵的大法官尼古拉.罗兰。他觉得百事待兴,重振酒业救治病人是当务之急。于是,在救济会的帮助下,罗兰和妻子德莎林用了一年半时间,建起了这座后来为博讷赢得了世界声誉的医院。
当然,真正让主宫医院声名大振的,是那幅挂在医院大厅上方的油画《最后的审判》。有趣的是,这幅早已被列入世界名画的作品,其作者是谁却至今都没有定论。有说是法国著名的宫庭画家约翰.凡.爱克的作品,因为他早年曾为罗兰画过肖像。据说他钦佩罗兰的义举,特意画此画捐给医院。也有考证说这幅画是博讷的著名画家德维尔登的作品,当年他住在医院里就开始构思这幅画,出院时将画送给了罗兰。但就这幅画的意义来说,作者是谁已不重要了。波德莱尔为这幅世界名画写下过这样的诗句:“美啊,巨大恐怖而又纯朴的妖魔/你来自天堂还是地狱/这又何妨/只要你的眼睛微笑/能为我把我爱的无限之门/打开.....”
其实,整个博讷的历史更为显赫。
莎士比亚曾借《李尔王》之口,说过“罗马帝国征服了法国,博讷却征服了罗马帝国。”
当年,不可一世的查理曼的罗马大军,就是带着葡萄种子征服当时还被称作为高卢的法国的。优良的葡萄和先进的酿酒工艺,使得高卢人觉得罗马大军为他们带来了财富。-夜之间,罗马的万千铁骑便横扫高卢一半山河,而高卢历史上最屈辱的这段历史,却恰恰是法国葡萄种植技术大力发展的时代。很多年以后,在法国人的历史书上,依旧将这段殖民时期,称之为法兰西的复兴年代。因为当时,大面积的葡萄种植,支撑起了因战争而即将消亡的国力和士气。
唯一的一个例外,就是博讷。
当罗马大军来到博讷时,他们发现了“金色之丘。”
索恩河畔的这片丰厚肥沃的砾石土地上,充满了阳光的葡萄园,让罗马人看的目瞪口呆。而更让他们惊奇的是,博讷酒农酿出的酒,其口感远远胜过在这之前他们喝过的所有好酒。
罗马军队在博讷呆了三年,他们边种葡萄边享用当地的美酒,并和博讷的酒农结下了深厚的友情。三年后,查理曼大帝一声令下,军队要开拨了,但在博讷的军队却有一半留了下来。博讷的酒赢得了他们的心,他们宁可留下来当酒农,也不想再去征战了。
不仅仅是留在博讷的军队不肯走,就是已经远征的士兵,也纷纷解甲归田来到博讷,他们说博讷有好酒早已名声在外。后来,查理曼大帝特地颁布法令,军队不得再去博讷。但为时已晚,军心早已